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马嵬行



第六章   私欲       

 

       接下来小一个月的时间里马嘉祺都在青折厂里头打转,流水的作业与繁复的合同把自己那点旖旎的心思给压得难以露头。包括跟陈岭,到底也没点出来让自己动心思的这人究竟是谁,不过依据他之前往戏园子跑比回家还要频的这幅德行,也能推测出二三。

 

       他这人看着纨绔,在戏园子里站桌子上登高望远,拿着茶杯砸人家脑袋,末了还比划一番搞得自己血忽淋拉,载人回家因为座位前后也能发火。况且官宦背景加身,自是说一不二,容不得一点儿憋闷。但同时也让陈岭说对了,那就是“心细如发”,此时这根发丝正挂着一己私欲赫然悬在他与丁程鑫之间。

 

       有些话不说出口,应该就还有回旋的余地— —马嘉祺是这么安慰自己的。

 

       其实有很多事情,确实是一己私欲。这私欲人人都有,平时好生关着,到了实在关不住马上要明火执仗般行走于世的时候,似乎只有遇到另外一个人的私欲,才会让自己如蒙大赦。

 

       在这段特别的年份里,大年初一的鞭炮声还是照旧响起,只是稍有些稀稀落落。就像人不敢铆足了劲儿高兴一下似的,最多是把一颗心平分十份儿,三分用来高兴,七分留着隐忧。

 

       西绒线胡同里,红色鞭炮纸零星散落。

 

       “孙叔,过年好。”丁程鑫择了几家平时有些来往的邻居拜年。

 

       “哎,过年好。”这位被丁程鑫称作孙叔的男人应道。穿着身洗的发白的棉衣,看起来六十岁不到的样子,由于太过黝黑的面色而隐去了部分皱纹,花白的寸头四方脸,一笑起来很是憨厚。

 

       “这几天歇了吧,”孙叔一辈子料理几块庄稼地,对于丁程鑫的了解也仅停留在戏园子里唱戏的层面,不懂个中的角儿还分大小,“今年也有二十四了,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吗?”

 

       工作和个人婚姻状况果然是逢年过节的必经话题,亘古不变。

 

       “咳,”丁程鑫差点把刚喝进口的茶给呛出来,“这个…不急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孙叔急了,给丁程鑫添了杯茶说:“还不急?不知道你们这些孩子怎么想的,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孙哥都上学堂了!”

 

       “这种事儿,急也急不来。”丁程鑫有些难以招架,起身欲走。

 

       “那倒是,”孙叔又露出了憨厚的笑,“你孙哥现在在瓷器厂里上班,那里头的姑娘挺多,而且都是跟你年纪相仿的。刚和芳竹出去拜年了,等我回头跟他说说,找个最漂亮的,牵个线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这大过年的也不好推拒,丁程鑫“嗯”了几声不置可否,心里着实后悔跑这一趟,紧着匆匆道别。

 

       “新年快乐。”马嘉祺打扮得人模狗样,正倚在自己家门口。

 

       丁程鑫愣了愣,道:“新年快乐,你怎么来了?”

 

       “闲着没事儿,给你拜个年。”马嘉祺拿着礼盒冲他晃了晃。

 

       其实是春节期间给青折厂放了几天假,又加上一早晨的鞭炮声,把自己敲打的五脊六兽的。算算也有一个月没见了,马嘉祺打着“太闲了”的口号出了门,开车直奔西绒线胡同。

 

       新年头一天的“难以推拒”简直成了道坎儿,丁程鑫连迈两回都没过得去,轻轻叹了口气,开门把人让了进去。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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